怎知本王是浅浅而搜呢,外邦礼器影响两国邦交,乃是国之重事,本王自然是细细搜查。”
女帝眼珠沉沉而动,晦暗如潭,从江展身上扫过,又缓缓转向沉施宁。
“本王不知沉宗正如何将这些人搜罗过来的,说来说去也未有实证,不过臆测。如杜御史所说,日后朝中诸臣不睦铲除异己,布个草局便可置人于死地,实在是太轻易儿戏。”
食案前趺坐的王侯大臣们低首议论,案上供给的的俎食已然凉透,已无人在意饭食美酒。
谈论声渐大,陆玉略松一口气,凝眉定了定,垂首侧眸,和左侧不远处静坐的利昭交换了个眼色。
“陛下。”利昭站起身,“今日沉宗正举奏唐突莫名,捕风捉影,且无实证。臣倒是听说过另一件事。”
他缓缓看向堂中的沉施宁,“今日的沉宗正,并非沉氏沉施宁。”
沉施宁心头重重一坠。
他本打算今日打陆玉一个出其不意,只要让天子起疑,陆玉说什么也没人会信,只会被当做转移目标的借词。
但当下因为江展的介入扭转了局势。虽仍僵持,但他现在并不占优势。
“此言何意?”女帝抬眸。
“今日站在此地的沉施宁,非沉恒本人,而是另有其人。”利昭道。
女帝眼神淡淡望向沉施宁。
沉施宁岿然不动,忽而笑了,“利使君说笑了,若是欲转移在坐诸位及陛下的注意力,这说法未免太可笑。我父亲我祖父犹在沉府中,可随时查验家中的族谱宗籍,若我非沉施宁,谁又是沉施宁?”
“沉宗正说的是,陆家陆二公子陆长公子也犹在,亦可随时查验家中的族谱宗籍,难道二位公子这么多年不知自己的弟弟竟是妹妹?安梁王乃家中叁子,若是秉承传宗接代,前面已有二子,陆家何须隐瞒安梁王女身?”利昭反唇相讥。
“强词夺理!”沉施宁心知不能再拖,躬身一拜,跪倒在地,“陛下,臣的族谱也好,臣的身份也好,沉施宁无愧于天地,尽可查验。甚至利光禄勋连证人证据都没有便要污臣清白!今日安梁王欺瞒上下隐瞒身份一事已是定数,求陛下严惩,以儆效尤!”
堂上乱哄哄。
女帝眼色锐凛,陆玉抬睫,恰和她的眼睛对上。
她只是看着她。
陆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郎中令窦谊也道,“陛下,既然各有说辞,疑虑已经摆到台面,安梁王当众验身是最快证其清白的方式,至于沉宗正,可当下便派人入沉府查宗籍,互不耽误,不如同时进行。”
尚书令淳于戊也看不下去了,拱手道,“陛下,窦郎中令说的不无道理,不如按此法先行。”
女帝抬手,示意所有人安静。常庆宫内静下来,一时落针可闻。
“来人……”
时间仿佛凝固不流通。所有人都在等女帝开口所言。
一霎之间,江展望向跪在堂中俯首的陆玉,她的背深深低下去,肩膀微耸。
江展攥紧了手心。
陆玉喘不过气,只能听见自己胸口中咚咚的心跳声,她手指抓在地面上,地板上尽是她掌心汗水洇湿的痕迹。
若是女帝真的要验她……
“陛下,急报……”
一路从宫门疾奔而来的传令官一头汗,手执帛书,仓皇进入常庆宫中。
“陛下,急报!戊己校尉陆萧携军与胡奴混战,兵败,降于胡奴!”
陆玉霍然回头——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